你能想象把养猪场建在国家风景名胜区旁边是怎样的光景吗？在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国家风景名胜区边，就有这样一家规模化养猪场。提到养猪场，“脏、乱、臭”的印象难免让人眉头紧锁。不过，武夷畜牧养殖公司却打破了这一固话形象。整洁的场区、科技化喂养、规划有序的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链条，让这家养殖企业走出了一条生态养殖的道路。
柯荣峰介绍养殖场的循环模式
柯荣峰最近在为一件事苦恼：人才不好招。随着养殖事业越做越大，为了应对行业巨变，对专业人才的需求也日益迫切。“你看，我们这里有图书阅览室、健身房甚至室内体育馆，员工乘坐电梯回自己的宿舍。就这样的条件，我依然觉得招到人才很困难。”柯荣峰一摊手，“毕竟这里离城区偏远，要想招一个踏实干活的人才，不容易。”
与一些因环保不过关、挣扎在企业命运生死线上的养猪场相比，柯荣峰的养猪场不愁环保问题。反之，他想的是如何借力环保的东风有所作为，加快技术革新，建立更优的分享机制、招来更多的人才。毕竟有了人才，企业发展才能蒸蒸日上。
柯荣峰说：“养猪要有底线，而环保就是决定能否养一辈子的那条底线。”
把环保成本纳入养殖成本，养殖路才能走得长久
2005 年7 月，柯荣峰在武夷山市兴田镇汀前村、仙店村修建厂房，次年开始养猪。在武夷山养猪，他认为环保设施投入应同步跟上。正式建厂前，他去外地考察了多个养殖场，发现处理养殖废弃物是个大难题。但他又强烈地意识到：“哪怕投入猪场环保设施的经费增加，也要投入。毕竟，养殖不是一个短期投入的项目，而我想把它做成一辈子的事业。”
第二年，公司就引进了“薄垫料发酵床”养猪技术。2008 年，引进了德国智能化养猪工艺、设备（自动化环境控制系统、自动化喂料系统等）。2011 年，场区内污水处理引进搪瓷拼装罐厌氧发酵工艺。扳着指头算一笔账，直至今天，武夷畜牧公司在环保设施上的投入共超过千万元。
很多人表示不解，如果不断增加环保设施投入，势必增加成本，甚至在一段较长时期内看不到效益。2005 年前后，国内一些养殖大户往往在废弃物治理问题上没有理顺，就开工生产，逐渐让环保成为历史遗留问题。这种以透支环境获取的利润，一定不长久。“挣快钱就不要养猪，就算养，也养不长。搞养殖就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柯荣峰表示。
果然，那些迈不过环保这道坎的养殖户，在2017 年前后，经历了转型阵痛。2016 年，农业部印发《全国生猪生产发展规划（2016-2020）》，福建、浙江等南方10 个省份被划为约束发展区。2017 年春节，南平市开始进行畜禽养殖污染治理工程，共拆除养殖场11396 家，拆除面积730.12 万平方米，消减生猪364.11 万头，现全市仅存295 家养猪场，武夷山规模化养猪场只剩6 家。
2017 年整治中，环保是否达标成为养猪场生死存亡的底线。那些把环保成本纳入养猪成本的企业获得回报。一时间，专业处理养殖废弃物的公司定单暴增，养猪场开启了朝养猪厂（编者注：强调养殖工业化生产）的转变。柯荣峰认为，随着国家陆续出台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的鼓励办法与财政补助政策，养猪场将加速向养猪工厂和有机肥生产工厂转变。以往乱排、污染环境的废弃物将成为养猪厂的利润增长点。
经过多年的技术引进和生态改造，武夷畜牧公司的养猪基地已成为国内现代化、环保的养猪场之一，获得农业部生猪标准化示范场、福建省生猪产业技术体系生态环保养殖示范场、南平市国家级生态示范区（示范点）等一系列示范荣誉。
打造适宜的循环模式，利益共享是关键词
提到柯荣峰的名字，武夷山市星村镇前兰村的村民无人不晓。“你说柯总啊，自从他为我们输送沼气以后，生活便利多了。”前兰村村民江和建笑着说。
前兰村地处武夷山国家风景名胜区，离武夷畜牧公司仅6 公里。此前，村民日常生活主要靠液化气，有些村民甚至上山砍柴烧火。2014 年底，武夷畜牧公司养殖基地建成了大型沼气工程。沼气怎么用？柯荣峰说：“ 免费给附近村民使用。”于是，公司投入50余万元铺设沼气、沼液管网，安装沼气流量计、燃气沼具等设施，让养猪产生的沼气惠及前兰村170 户共计700 多位村民。
“一瓶液化气售价130 多元，20 多天就用完了。改用沼气，每立方米只要0.8 元的管网设施维护费，一个月的开销仅十七八元。”前兰村村民陈金枝一边做饭，一边述说沼气带来的实惠。村民使用免费沼气已经4 年，记者到村民家探访，看到炉灶点燃后，火力十足。前兰村村支书叶忠富告诉记者，经测算，使用沼气一年可为前兰村村民节省15 万元左右的天然气费，同时再不会发生村民拿柴刀上山砍柴的事件，绿水青山也得到保护。
养猪产生的废弃物主要分干、湿两类。武夷畜牧养殖场将固体废弃物进行堆肥，免费输送给周边的果蔬养殖大户或集体合作社。液体废弃物制作为液体有机肥。干湿分离后的液体经过深化处理后，经过曝氧池等后处理设施，能达到国家农业灌溉用水标准。处理后的沼液通过储液池—水泵—管道—山上配肥站—主管道—分管道的渠道，对毛竹、苗木等经济作物进行滴灌。产生的沼气输送给前兰村村民。这一条资源利用的路径十分清晰。
以经济效益促转型，有机肥销售是新的利润增长点
连日来，武夷畜牧养殖场正在加快建设有机肥生产车间。两台挖掘机和推土车发出阵阵轰鸣，工人们忙前忙后。“建成有机肥生产车间后，我们将进一步精加工有机肥。”柯荣峰解释说。
此前的猪粪经人工清理出来，需要将其固液分离。固体经堆肥处理后，含水率在65%左右，每立方市场售价在60~80 元之间。但现在这个价钱没有市场竞争力，所以免费赠送给附近的种植大户使用，只收取一车300 元的装车成本费。如果精加工达到30%含水率的粉状有机肥，方便包装和销往各地，目前一吨的市场价约为500 元。“扣除投入设备增加的成本，保守估计，制作1 吨有机肥可多赚100 多元。”
有人认为，自产自销要首先解决有机肥的销路问题，由于武夷山规模化养殖场只剩6 家，“我们这些有机肥产量对周边种植大户的需求而言是九牛一毛。”柯荣峰表示。
就连远在福建漳州的一家蜜柚生产的种植大户也主动找上门来，提出购买有机肥，40~50 斤肥料愿支付18 元，前提是需要精加工肥料，从而降低含水率便于装袋运输。此外，武夷山桔柚专业合作社多年来与武夷山畜牧养殖公司建立了良好合作关系。后者将腐熟发酵过的猪粪作为优质有机肥免费输送给武夷山桔柚专业合作社。多种途径基本可以消纳养猪产生的废弃物。
陈云开手捧施用有机肥的桔柚
陈云开是武夷山桔柚专业合作社理事长，他带着记者来到专业合作社种植基地。时值11 月中旬，一棵棵果树结满沉甸甸的绿色果实，有的已经垂到地上，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季。陈云开手托一颗圆润的桔柚介绍：“我们已经和柯总合作了五六年。用优质有机肥培育出来的果实，果肉肉质柔软，可溶性固形物含量高，口感清甜。”2014 年，陈云开指导种植基地生产的桔柚，在福建省宽皮类柑橘评比中，获评桔柚类全省第一。
同时，武夷山桔柚专业合作社出品的天妃牌桔柚获评国家A 级绿色食品，一般进入高端市场，畅销全国各地。“每年春节前，我们生产的甜桔柚就基本脱销，产品供不应求。与滥施化肥的桔柚相比，我们的果品外观和内在品质以及口感完全不同。要想保持好品质，必须要施用优质有机肥。”
“半径在30~40 公里的有机肥运送，成本核算对我们来说可以接受。”陈云开表示，通常一棵果树需要80 斤沼液或30 斤干粪，一年内分两次施用，“到柯总那拉一车约有6~7 吨有机肥，有时候一天就要拉2~3 车。”
“如果柯总的养殖场开始销售精加工的有机肥，您还愿意继续购买吗？”记者追问。“如果和市场有机肥售价比起来差不多，我们会优先考虑到柯总的养殖场就近购买。”陈云开说。
要因地制宜，确立资源化利用模式
“每个养殖场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采取怎样的资源化利用模式，要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南平市猪业协会会长郑新平认为，“比如养殖场也可将租用的土地统一流转，转租给种植大户，就近种养结合，通过养殖业反哺种植业。”
南平市延平区王台镇王台村的和兴种猪发展有限公司就采用了这一做法。公司将周边500 亩土地统一流转，由区政府投资兴建大棚，租给养花人种植百合花。延平区地处中亚热带，自然条件优越，土地肥沃，最适宜栽培百合花。延平区于2009 年确立百合花产业的主导地位，并在王台现代农业园区建设了百合花基地。
“百合花种植需要大量的沼液。”郑新平解释说，因此和兴种猪发展有限公司与附近的大棚种花结合，免费输送沼液，不仅消纳了粪污，还建起了“养殖场—沼液—种花基地”的资源利用模式。“养殖粪污最好的消纳方式就是资源利用，仅靠环保设施达标排放，成本太大。”
武夷山市环保局副局长赵文忠表示，即便辖区内的规模化养殖场都按规定配套治污设施，产生的养殖废水、猪粪综合利用无外排，也不能忽视监管。“需进一步加强规模化养殖企业日常监管，通过安装在线监测设施及网格化监管体系，将畜禽养殖业发现的问题及时上传到环保局监管平台，确保及时解决，巩固前期畜禽污染整治成果。”
武夷山市兴田镇副镇长熊豪达表示，当前政府在资源化利用上要做好指导和服务工作。“根据生态环境部和农业部《畜禽养殖禁养区划定技术指南》的规定，注重规划先行。必须全面实行以地定畜、以种定养、种养结合、生态养殖、农牧循环的发展模式。”按照规划，武夷山市大部分地区已经划为禁建区，不再新增规模化养殖场了。
“ 双11”这一天，当其他人忙于购物时，由延平区畜牧兽医水产局、环保局主导，南平市猪业协会组织的畜禽养殖粪污资源化利用培训班，上午8 点半准时开课了。“美丽的牧场，一生的事业。”这句郑新平的感慨，也是南平养殖人共同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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